科學家與超級電腦如何將海水變成飲用水
去除海水中的鹽份是項艱鉅的挑戰。研究人員可能找到答案，但這將需要龐大的處理能力。
Aleksandr Noy 對微小工具有著遠大的計劃。身為勞倫斯利佛摩國家實驗室的高級研究科學家，Noy 在研究生涯中投入大量心力，希望能改善海水淡化技術，更有效率去除海水中的鹽分，而他深信納米碳管正是解決之道。2006 年，Noy 大膽採納了一個極端的理論：這些只能透過電子顯微鏡才看得到的納米碳管或可用作海水淡化的過濾器。而這一切都取決於納米管的寬度。納米管的開口需要大到能讓水分子通過，但也需要小到能阻擋較大鹽粒，因為正是這些鹽粒導致海水不宜飲用。將足夠的納米碳管組裝起來後，或許就會變成世界上最有效率的淨水機器。
納米碳管到底有多小？
蜘蛛絲的寬度
4,000 納米
50 條納米碳管
每條 0.8 納米
他的實驗室同事大都認為這想法只是科幻小說的情節，根本異想天開。Noy 承認：「很難想像水可以流過那麼幼細的管。」但只要納米管理論一旦證實，隨之而來的好處將不計其數。世界上不少地區目前正面對食水匱乏的危機，而全球有六分之一人口 (12 億人) 居於水資源匱乏的地區。海水淡化雖有助解決問題，但目前相關的基礎建設需要消耗龐大能源 (亦即金錢)，才能將海水加熱，或對海水施加壓力，以通過複雜的過濾系統。只要納米管奏效，全球水危機就能獲得顯著緩解。
Aleksandr Noy
勞倫斯利佛摩國家實驗室高級研究科學家
Noy 的小組準備了一項簡單的過濾實驗，持續通宵進行。第二日早上，兩名助理發現實驗室地面有一灘水：原來水流過納米管的速度太快，用來盛接水用的小型儲水池也滿瀉。研究員之後證實，相對目前海水淡化廠過濾系統的水流量，納米碳管的水流率高出六倍。
這攤水雖然小，卻是 Noy 事業生涯中最大的發現。他回憶道：「實驗令人充滿期待，因沒人能料結果如何。」現在雖然結果揭曉，但依然需要面對龐大挑戰 - 除非有足夠運算能力才可以應付。
有幸的是，科學家快將在即百萬兆級運算取得突破，在 Google 來說很來能是透過 [雲端連結的大量機器] 來達成 (https://www.blog.google/topics/google-cloud/google-cloud-offer-tpus-machine-learning/)。百萬兆級運算力連目前最頂尖的超級電腦也望塵莫及。這種無可比擬的處理能力將會成為研究人員的重要資產，計算出將納米管用作大型濾水器的方法。納米管和數以十億計通過管道的分子太細小，難以仔細研究；要實際測試不同變數，既困難又費時。但透過百萬兆級運算模型，納米管將更清晰可見，加快納米管海水淡化研究的進程。這項技術更將有助應付當今最棘手的環境問題。
百萬兆級運算力的承諾
速度大幅提升，征服從前認為的不可能，引領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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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物研發
試想像從數以兆計的藥物組合中，為每位病人篩選出最適合的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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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
氣象學家可處理大量數據，提前最多四週向將受惡劣天氣影響的市民發出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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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翻譯
即時語言翻譯有可能成為智能手機的常見功能。
假如您不太熟悉矽谷術語，百萬兆級 (exascale) 是指下一代超級電腦的馬力。百萬兆級電腦每秒可以進行百京次 (10 億乘 10 億次) 的運算，運算能力比現時最快的電腦神威·太湖之光 大近 11 倍。如果要想像百萬兆級的運算能力，那大概就等如 5,000 萬部串連的手提電腦。
現時全球各地都爭相研發第一部百萬兆級電腦，有了這種驚人的運算能力，科學家就可以重新審視理論物理至長期天氣預測等種種內容。但像 Noy 探求納米碳管奧秘等的研究，很可能會是首批得益於此運算能力提升的項目。
George Dahl
Google Brain 團隊的研究科學家
Google Brain 團隊研究科學家 George Dahl 表示：「運算能力大幅提升將為物料科學、藥物研發和化學研究帶來莫大好處。」Dahl 解釋，這些研究領域需要利用電腦製作分子模型，因此需要龐大的處理能力。Dahl 表示：「對於我們需要分析的每種分子或物料，其運算過程十分緩慢。」
他補充說，運算能力大幅提升還有其他好處。如果將同樣受惠於運算能力提升的機器學習應用於分子模擬，效率將可提升兩倍。他表示：「您可以利用機器學習配合物料科學研究，研發出各種新物料。」
這些進展將有助研發功效更好且成本更低的海水過濾器，而百萬兆級的運算能力更可在其他方面協助應對全球的食水挑戰。
由於百萬兆級運算能力可快速處理數量龐大的數據，對 Google 工程師兼 Earth Engine 平台共同創辦人 Noel Gorelick，以及在平台致力進行食水問題分析的高級開發人員大使 Tyler Erickson 參與的項目工作有極大幫助。這個雲端平台可分析全球的環境數據。最近，Gorelick 和歐盟委員會攜手合作，希望為全球的地面水製作高解像度地圖。團隊利用 Earth Engine 的數據查看 30 多年來的衛星圖像，在地圖上分析和量度地球水體數十年的變化，找出消失了的湖泊和乾涸了的河流，以及新出現的水體。如果同時下載所有需要的數據，將會需時三年。Erickson 表示牽涉的數據量龐大，但百萬兆級運算能力可大幅縮短所需時間，同時讓團體收集更多資料，從而製作出更準確的地圖。
Erickson 表示：「如果我們的處理能力更強，則可以參考其他的資料來源。」他指出百萬兆級運算能力的機器有能力從世界最受忽視的資料來源取得資訊，就是民間科學家。試想像一下製作水地圖的項目可以開放給所有使用無人機拍攝高清影片的人士。他表示：「我們將會收集到不少數據。」高中學生可以操控 DJI Phantoms 拍攝河流和河口，再將影片上載到 Google 雲端，然後百萬兆級運算能力可以記錄影片，對照 Google 的世界底層地圖的地理參考數據，再進行分析並轉化成數碼地圖。這種科學民主化的應用可協助規劃農業，讓不同地區做好防災準備，甚至協助監察生態環境的變化。(為了促進其他機構推行同類型的計劃，Google 在 2014 年宣佈捐出 1 PB 儲存在雲端儲存空間的氣候數據以及在 [Google Earth Engine 平台] (https://earthengine.google.com/#intro) 提供 5,000 萬小時的運算時間。)
Dahl 亦立即補充表示，雖然處理能力大幅提升未能解決所有運算方面的問題，但我們總有一天可以想像出獲得最大好處的使用方法。他以發明顯微鏡作比喻，這個裝置促使了各項拯救生命的新發現。他表示：「有些事情我們從未想過但可能會突然變得可行，而大幅提升的處理能力亦可能讓我們製作出像顯微鏡一樣的全新工具，促使各種前所未見的新發現。」
地球上的水只有 3% 是可飲用的淡水
而我們只能取用其中一小部分。
高效能運算 的測量單位是每秒浮點運算次數 (FLOPS)，不論是手提電腦，還是全世界最快的超級電腦，都可以用這個數據來估算其機器的效能。FLOPS 越高，速度越快；而速度越快，表示解像度越高，換句話說就是能呈現的細節更精密；而解像度越高，即表示電腦的模擬影像和預測亦會更準確。而對於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 (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 NOAA) 這類機構而言，擁有高 FLOPS 的機器尤其難能可貴，因為它們需要使用電腦預測天氣規律、氣候變化，以及海洋中和沿岸地區的異象。
百萬兆浮點運算系統每秒可以執行 1018 (百萬兆) 次計算。
NOAA 預計會在 21 世紀 20 年代開始使用百萬兆級超級運算系統。總署的高效能運算與通訊副總監 Brian D. Gross 解釋：「這樣我們就能夠發出更準確的惡劣天氣警告，而且警告範圍更精準、警告時間更早，從而讓市民的生命財產更有保障。」科學家可以透過預測如毀滅性颶風等的極端氣候狀況，幫助各地做好防禦措施，將整個地區的破壞和傷亡減至最低。
一般人可能難以想像這種運算能力的規模有多大。Gross 解釋，在 2000 年代，該部門採用的是兆次浮點系統 (即每秒運算一兆次)，能夠準確追蹤大小相等如一個州的大型氣象特徵；現在他們採用的是千兆次浮點系統 (即每秒運算一千兆次)，能夠準確追蹤大小相等如一個縣的氣象特徵。有了百萬兆級運算能力，NOAA 就可以更近距離獲得更精密的資料，例如準確地測定大小如一個城市的雷暴。這種解像度可以提供更多資訊，預測更多各個大小風暴的走勢和變化。Gross 表示：「高解像度模型能夠更準確地描繪如颶風等較大規模的天氣系統，能改善對降雨量和風暴路徑的預測。」換句話說，數年之後，氣象預報專家也很難為未能準確預測未來五日天氣而找藉口了，而我們也可以更清楚下一個超級風暴來襲的準確位置和時間。
百萬兆級運算力有助解決淡水短缺危機
海水化淡和污染物過濾器研究員可以運用更快的超級電腦，提高全球食水量。
Ramya Tunuguntla
勞倫斯利佛摩國家實驗室博士後研究員
全球暖化、雨量減少、人口增加，以及污染與貧窮問題日益嚴重，這些攸關人類基本需求的挑戰，表面上看似難以克服。但 Aleksandr Noy 仍然深信，只要有百萬兆級運算處理機器，他將可創造出納米管膜來過濾海水及拯救生命。他表示：「有了如此強大的電腦運算能力，我們將可在開始實驗之前快速模擬各種情況，進而將心力放在真正重要的實驗上。這可為我們帶來莫大的幫助。」但在建立納米碳管之前，還有許多尚待釐清之處：如果要讓水通過納米碳管，那麼納米碳管究竟要多寬？最適合在當中嵌入大量納米碳管的管膜材料是什麼？納米碳管要如何排列？Noy 的博士後研究員同事 Ramya Tunuguntla 表示：「雖然納米碳管模型的研究人員可先進行模擬程序，但產生的數據仍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這是我們必須克服的挑戰。」跟 Noy 一樣，她也認為更強大的超級電腦可讓研究人員的研究更上一層樓，她說：「透過百萬兆級運算能力，我們可以執行模擬程序的時間就更長，從而收集更多資料。」
於 2023 年，利佛摩實驗室將會安裝一部新電腦。這部命名為 Sierra 的新機器具備現有系統四至六倍的運算能力，大概會是美國達致百萬兆級運算能力前的最後一步，而百萬兆級運算能力將可以每秒百京次浮點運算速度處理那些令人讚嘆的高解像度圖片。事實上到那時候，百萬兆級運算機器可能已經在其他地方誕生了。利佛摩國家實驗室的一位頂尖研究員表示，首部百萬兆級運算機器將於 2020 年左右在美國面世；而最有可能在這場超級電腦競賽中獲勝的中國，則宣稱將在今年底或明年初發表所謂「超級超級電腦 (super-supercomputer)」的原型。
兩屆戈登貝爾獎 得主暨蘇黎世 IBM Lab 百萬兆級運算力專家 Costas Bekas 指出，百萬兆級並非終點，運算力只會持續增長。他預視我們終有一天能憑藉電腦模型，以超越分子水平的原子水平觀察宇宙。
Bekas 說道：「百萬兆級表示我們終於能夠以可接受的時間和精力，來拆解複雜的事物，例如納米碳管如何運作。百億億次浮點運算 (Exaflops) 不能拯救地球，人類面臨的問題太多了，但肯定可以令地球更加宜居。」
另一邊廂，勞倫斯利佛摩的 Aleksandr Noy 和 Ramya Tunuguntla 正將納米管膜導入測試細胞、啟動裝置，然後收集更多資料。他們，以及百萬兆級運算，即將改變數十億人的生活。
RENE CHUN_是位居於紐約的作家，他的文章可見於《紐約時報》、《The Atlantic》、《Wired》和《君子雜誌》等不同刊物。
動畫製作：Justin Poulsen
插圖：Matthew Hollister
